我們常以為,城市是鋼筋水泥的總和,是高樓、車流、人口密度的線性疊加。但仔細想想,你有沒有發現——城市其實從未“思考”過自己。
它能修路,卻不能預測擁堵;能蓋樓,卻無法回應人口老齡化;能招商引資,卻看不清自身產業的邊界和未來。城市在高速運轉,卻缺乏一個大腦——它從未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直到人工智能出現,特別是——高適配算力、行業大模型、智能體平臺的“三重奏”浮出水面。
這三者,不是一套新的管理工具,不是一波簡單的“數字化升級”。它們構成了一種新的城市能力:不僅能運行,還能感知;不僅能預測,還能決策;不僅能服務人類,還能重新組織自身。
這就像——過去的城市是一臺巨大的發動機,依靠煤、電、水和人力維持。現在,它更像一個新生的智能生命體,開始有了神經網絡、有了學習機制、有了行動反射。
這不是修修補補的“智能化”,而是一場操作系統級的迭代重啟。
但問題是——這三樣東西,到底是什么?
算力:不是更強,而是更“適配”
我們習慣說,“算力是城市的新電力”。這話對,卻不全對。因為“強”并不等于“好”,關鍵在于是否適配。在AI的世界里,算力不是一把大錘,而是一個調音臺,需要為每種任務配出最精準的音色。
高適配算力,是指一種具備異構資源協同調度能力、動態工作負載優化能力以及場景感知能力的算力體系。它能夠根據不同應用場景(如模型訓練、邊緣推理、工業控制等)的性能需求、延遲敏感性、功耗約束等特征,實現算力資源的最優匹配與精準供給。
如果這聽起來還稍顯專業和抽象,不妨換個更直白的說法。
所謂高適配算力,說到底,就是一種“按需供電”的能力。它能根據不同任務的特性,精準調度不同類型的算力資源。
比如,大模型訓練要算得快、算得準,需要GPU集群猛攻;推理階段講究反應速度,得靠邊緣計算來就地解決;而在工廠里,機器人的動作協調必須毫秒級響應,這時候,FPGA比GPU更穩當。
簡單說,就像廚房得用燃氣,辦公室用電,冷庫靠空調。任務不同,電源也得分家。一旦算力用錯了地方,不僅做不好事,反倒拖慢全局。就像拿電吹風煮飯,不僅不香,還容易燒斷電閘。
所以,高適配算力不是“更強”,而是“更懂你”。不是盲目堆硬件,而是讓每一塊芯片都用在該發力的那一秒。
以貴陽智算中心為例,它不是“云上的風景”,而是算力精準供給的活體樣本。2023年,中心已部署超1000P的AI算力,主要承接大模型訓練等重載任務。在“東數西算”戰略指引下,北京、上海等地的訓練工作被有序遷往貴陽。初步數據顯示,能耗下降超過30%,運維成本降低逾40%。
貴陽的關鍵優勢,不是“強大”,而是“分布”。它就像一臺在后臺默默工作的主引擎,替前臺釋放壓力,把城市的算力布局,從“集中供給”變成“按需分布”。
而在珠三角,節奏完全不同。
深圳坪山區,則選擇走“貼身服務”路線——不是訓練模型,而是跑模型;不是在遠方發號施令,而是在一線即刻響應。
為此,坪山打造出一個高密度的工業邊緣云節點集群,覆蓋本地百余家制造企業。車間里的攝像頭要實時檢測缺陷,機械臂要在毫秒之間調整路徑,AGV小車則需隨時避障調頭。這些任務對延遲的容忍度為零。若放在云端運算,哪怕只遲到0.2秒,都是生產事故。于是,坪山把輕量GPU和AI微服務器直接部署到每個關鍵工位旁,構建出一張“靠得住”“跑得快”“掉不了線”的邊緣智網。
這些節點不算強,但反應快、靠得住、貼得近。它們不是馬力十足的引擎,而是一塊塊肌肉靈敏的神經末梢,感應現場脈搏,微調每一處動作。這,就是所謂的“高適配”:重任務分流到后臺,輕任務就地完成。模型不一定非要跑得最快,但一定要跑在對的地方。
一句話總結:城市算力不在于多,而在于“會用”。高適配算力不是更強,而是更懂你——它不追求蠻力,而追求任務與資源之間的最優耦合。
行業大模型:不是博士,而是老工人
大模型如潮水般洶涌而來,已成為數字時代的語言地基。但真正能在工廠車間站住腳的,不是那些會寫詩、會聊天的GPT們,而是那些能擰螺絲、會盯生產線的“行業大模型”。它是大語言模型的骨架,行業知識的血肉,場景數據的神經系統。它不追求通曉萬物,而專注深耕一域。它不是“懂得多”,而是“做得準”。
什么是行業大模型?行業大模型是指以大語言模型為基礎,融合特定行業領域的知識體系、業務流程數據與專業語料訓練而成的人工智能模型。該模型不僅具備語言理解與生成能力,更具備面向特定場景下的推理、決策與執行能力,能夠廣泛應用于工業制造、醫療、金融、交通、能源等關鍵行業,實現專業任務的高效輔助與智能自動化。
我解釋得稍微通俗一些,通用大模型像百科全書,適合答題;而行業大模型更像老工人,適合干活。行業大模型是在海量行業知識中訓練出來的“專才模型”。它不是懂一切,而是深諳一行。它未必能解釋什么是扭矩理論,但他聽得出“這聲音不對”,哪怕儀表板沒有任何異常。為此,它是知識沉淀的智能化、經驗技能的算法化,是企業老師傅“傳幫帶”的技術繼承者。
以比亞迪的“制造大腦”為例——該系統通過十余年的焊接數據訓練大模型,自動識別出“可能出錯”的工藝段,并在事前進行參數微調。據比亞迪技術人員介紹,整體缺陷率下降超過20%,生產節拍更加均衡穩定。這套模型不解釋為什么會出錯,但它知道“這組數據后,八成出問題”。
這不是知識,是經驗的壓縮;不是判斷力,而是熟練工的“肌肉記憶”。
中車株洲的“機車運維大模型”也是如此。他們構建了融合歷史工況、氣候、線路坡度等多維數據的智能模型,能預測部件老化,提前更換易損件,還能提供數字化的檢修、維修指導。不是等問題來了再處理,而是讓問題從未發生。與其說這是人工智能,不如說這是“人工智慧的積淀”。
這些大模型不是在白板上演算法,而是在設備旁實時監控生產。它們懂車、懂焊、懂人,也懂現場的每一次非線性。
政策也已捕捉到這個轉向信號。《北京市推動“人工智能+”行動計劃(2024-2025年)》明確提出,“通過組織重大項目攻關、資源供需匹配和特色場景示范,顯著增強大模型自主創新能力,推動形成標準化、規模化、跨界協同的應用落地路徑,加快實現千行百業智能化轉型”。
一句話總結:通用模型是博士生,行業大模型是老師傅;真正的產業升級,要靠后者開門。真正讓城市升級的,不是高智商,而是高熟練度。
智能體平臺:不是工具,而是“廠長”
如果說,算力是城市的電力系統,大模型是工業的大腦中樞——那么,智能體平臺,就是這套系統真正的“執行意志”。智能體平臺是指具備感知環境、理解任務、自動決策并推動執行的一體化人工智能系統。它具備多智能體(Multi-Agent)協同調度能力、任務自動分解能力和人機交互接口,可在復雜動態環境中自主完成任務鏈條的管理與執行。
傳統制造像一座精密的鐘表,每個零件緊密配合,卻缺乏一個能全局觀測、即時調整節奏的指揮者。而智能體平臺,更像一個融合了“廠長的調度、質檢員的敏感、運營主管的預判”的智能組合體。
與傳統AI工具不同,智能體平臺不只是接收命令、輸出結果,而是能拆解任務、靈活應變、主動反饋。在復雜的真實場景中,它可以完成從“理解你的需求”到“自己把事情辦好”的全過程。你告訴它“安排今天的排產”,它不會只是接收指令,而是會自動讀取庫存、查詢設備狀態、分析能源供給,再調用大模型,輸出一個最優且動態可調的生產方案。
聽起來復雜?其實,它正在變得像“廠里最懂事的老員工”,不僅執行,還會提醒你,“這批原料過期了”“下午能耗過高,建議夜間開工”。
有報道稱,依托每年3億片玻璃生產的質量數據,福耀玻璃在其車間中部署的智能化系統已可實現實時缺陷識別與生產調度聯動。一旦發現瑕疵,系統即刻調整產線任務,將異常產品通過自動排片系統進行分揀。人工處理可能需要十幾二十分鐘,而現在,僅需數秒響應。
這種從“執行者”到“合作者”的角色轉變,才是智能體平臺最本質的突破。
一句話說透:智能體平臺,是將AI從“回答問題的工具”變為“執行任務的角色”的關鍵一步。它是人工智能邁向產業落地的“行動器官”。
三者協同:平臺級工業操作系統的誕生
如果把算力、大模型、智能體看作三位演員,那它們最精彩的地方,不在各自獨奏,而在“協奏”。
最具代表性的實踐,是海爾的COSMOPlat工業互聯網平臺。這個平臺不再簡單地連接設備,而是在架構層就實現了模型驅動、算力支撐、智能體統籌的三位一體。用戶在官網自定義冰箱的顏色、容量、分區需求,系統會自動調用工業大模型生成制造參數。智能體平臺隨即統籌資源排產,邊緣算力節點支撐生產線做出實時響應——從下單到成品,每一步都不是預設,而是實時生成。
這不是傳統意義上的“自動化”,而是一種“能感知、會學習、能調度”的智能化。工廠不再是死板流程的集合,而是一套具有柔性神經網絡的系統:能接收需求變化,能自我調節工藝,甚至能預測瓶頸。這意味著,未來的工業城市,不再是土地、廠房和人力的拼圖,而是平臺、接口和算法的結構體。
當算力不再只是后臺支撐,而是成為城市資源的一部分;當大模型不再局限于語言生成,而開始參與產業路徑的推演;當智能體不再是操作工的助手,而逐步接管感知、判斷與執行鏈條——城市的邏輯,也悄然改變了。
想象一下,一個沒有紅綠燈的城市,卻從未擁堵;一個沒有調度員的工廠,卻日日滿產;一個沒有規劃圖的城市,卻始終走在正確的方向上。
這不是技術烏托邦,而是高適配算力、行業大模型、智能體平臺共同進化的結果。
(作者胡逸為數據工作者,著有《未來可期:與人工智能同行》一書)